1、女性游戏 歘嘎拉哈
嘎拉哈在现在的很多地区仍旧是一种女性主导的游戏器具,北方很多地区妇女们平时没有时间玩,过年时就集中玩耍嘎拉哈过瘾。《满洲源流考》在记载嘎拉哈玩法的时候就特别强调本游戏为女性游戏:"一手摊掷承空上下各取之,以不动局上者为工,妇女多能之,非男子事也。”流传甚广的东北“十大怪”里就有一句“嘎啦哈,姑娘最爱”,可见嘎拉哈游戏的强烈女性属性。在古希腊,这种用动物关节制成的四面骰子Tali(嘎拉哈)也主要是女性游戏。
作为羊为主的动物距骨,每个嘎拉哈大体可分为4个面,出于游戏的需要,大家将嘎拉哈的四个不同的面,赋予了不同的固定称呼。清康熙时徐兰著《塞上杂记》就记载嘎拉哈“骨分四面,有棱起如云者为珍儿,珍背为鬼儿,俯者为背儿,仰者为梢”,也有民间的俗称说,正面像人的肚脐眼儿,叫“坑儿”,背面像胖子肚皮,叫“背儿”(肚儿),侧面像人的耳朵,叫“轮儿”,还有一侧什么都不像,就叫“珍儿”。北方民间也有把轮儿读成驴儿、把坑儿读作壳儿的。也有称为耳儿、背儿、轮儿、里儿的。
蒙古族有形容羊拐说:“高高山上绵羊走,深深谷地山羊过,向阳滩上骏马跑,背风弯里黄牛卧。倒立起来叫不顺,正立抓个大骆驼。”等于是用自己熟悉的五畜的称呼给羊拐的各个形状面定了名。
藏区孩子们将这个动物距骨玩具的四面分为马、驴(牛)、山羊和绵羊或者东、西、马和骡子,因此这个距骨游戏也被称呼为“玩马骡”。
羊拐位置名称示意图 网络资料
西方人对嘎啦四个面的英文称呼图片来源:Tahberer, B. (2012). Astragaloi on ancient coins: game pieces or agents of prophecy? The Celator, 26(4), 6-21.A、歘嘎拉哈嘎拉哈最常见最主流最为人所熟悉的玩法就是歘嘎拉哈。主要是女性参与,在室内桌上玩,东北就主要在炕上,所需空间小,活动幅度小,人数不限,大体以女性为主。歘嘎拉哈玩法的称呼五花八门,充满着地区特色,有资料介绍,光光吉林满族就有三十多种玩法,如“正儿满徒”、“抢豹子”、“拉大车”、“打远马儿”等等,也有的地区玩法分“搬珍儿”、“弹嘎拉哈”、“拉珍儿”、“撂嘎拉哈”、“拉牛儿”、“砸大锅”等多种叫法,但大致来说,可分为弹、欻(读chua)、耍几种。但是也有把弹、抓、耍三种玩法都归纳为歘嘎拉哈之中的,还有把室外的打玩也归入欻嘎拉哈的,这种多样而互相错杂的状态,大致是各个地区在游戏演变与文化总结的过程中不断纠缠融合乃至变异所造成的。我们就不纠结在这类的归纳框架上了。北方有的地区欻就是抓的意思,所以从这个角度欻嘎拉哈就是要用技巧、带竞争输赢地去抓嘎拉哈子。《红楼梦》第六十四回写到了“抓子儿”游戏:“看时,只见西边炕上麝月、秋纹、碧痕、紫娟等正在那里抓子儿,赢瓜子儿呢”,关于“抓子儿”,启功先 生注云:“用猪拐骨或石子、果核等物,先铺撒开,捡起一颗,向空中扔出,尽速抓起其余各颗再把落下的接在手里,练习手眼的敏捷。”大体说明了这种游戏 的玩法。
《红楼梦》影视剧照 网络资料欻嘎拉哈游戏中,得先安排有一个钱码头,或者把小铜钱穿成一串,或者用薄铁片或其它金属薄片代替;也常见用布缝个四方小口袋,里面装上粮食、细沙、绿豆,用来代替钱码头。这个小沙袋跟南方地区女孩子的丢沙包游戏中的沙包是一样的。这个沙包在某些地区也俗称“籽儿”、”子儿“。欻嘎拉哈的具体玩法有几种,一是所谓的扒大堆儿。坑上放着一大堆嘎啦哈,三五人围坐, 选手把钱码头或沙袋抛起的同时,用同一只手到大堆里抓取,然后立马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钱码头或者沙袋。如果没有接住钱码头或沙袋,就宣告失败。下一个人接着抓。最后看谁抓到的多,多者为胜。让人惊奇的是,西方古典时代的嘎啦游戏玩法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比多少:把四块或五块嘎啦向上抛,手背接住最多者胜出;或是把嘎啦扔向小洞或瓶子,扔进数最多者得胜。四个一副的嘎拉哈和布袋子儿 网络资料
锡伯族歘嘎拉哈已被列入辽宁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沈阳锡伯族的歘“嘎拉哈”游戏,以大约二百个左右的羊“嘎拉哈”( 一般有160—240 枚 ) 作为“子儿”。炕头、炕稍各一队,共两队。夺得首发的选手先把子儿随手撒摆在炕毡上,抓“子儿”时,选手先将一个钢球抛起,然后同时快速地从炕毡上抓起一定数量的“嘎拉哈”,等钢球从空中落到炕毡上反弹起,再往下落时,用抓“子儿”的手把它接住,抓“子儿”时,手及全身其他各部位都不能碰触其它的“子儿”,接不到钢球也算失利。没失误继续抓,出现失误就让对方抓直到“子儿”抓完为止。第二轮是接第一轮,轮到哪位选手,哪位选手先抓,依次往下轮,第三轮、四轮到五轮比赛全部结束止。最后,哪队抓到的“子儿”数量多就算赢得那一局。每场比赛,一般都会以五战三胜为结局。
1734年法国的一位艺术家绘画了一幅妇女玩嘎拉哈的油画,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圆球(类似我们的钱码头小沙包,或者锡伯族的钢球),而桌子上放着嘎拉哈的数字竟然也是四个一副!这跟我们南方小女孩的玩沙包,北方小女孩玩嘎拉哈的游戏如出一辙,体现着东西方文化交融的浓密与神奇。见下图所示:
油画“Les Osselets”(嘎啦游戏),1734年。图片来源:巴尔的摩艺术博物馆/Jean-Baptiste-Simeon Chardin
网络资料下图是彼得·勃鲁盖尔在1560年所绘的《儿童游戏》,这幅画被称为百科全书般的全景描绘了当时的80多种游戏,除了打陀螺、踩高跷之外,其中就有妇女玩嘎拉哈的情景。
在画面中,妇女在玩嘎拉哈的时候,扔向上方的不是圆球,而是一个嘎拉哈。空中一个,加上地上三个,也是四个一副!右侧妇女围裙兜起着一兜的嘎拉哈,大概是赢得的。
油画“Children’s Game”(儿童游戏)局部,1560年。图片来源:维也纳艺术博物馆/Pieter Bruegel the Elder彼得·勃鲁盖尔是16世纪尼德兰地区最伟大的画家。一生以农村生活作为艺术创作题材,人称“农民的勃鲁盖尔”。勃鲁盖尔是与意大利艺术风格相区别的最后一位尼德兰画家,因为在他之后尼德兰艺术已同意大利逐步趋于一致。勃鲁盖尔的艺术继承了尼德兰的传统,反映了16世纪尼德兰的社会风貌。歘嘎拉哈游戏中,也有将嘎拉哈按照规则依次翻转的“搬珍儿”游戏。搬珍儿也叫搬真儿,将沙袋向上抛起的时候,在沙袋落下之前,要将四个嘎拉哈都翻转到“真儿”一面,然后依次再把四个嘎拉哈翻转到“轮儿”“坑儿”“包儿”各一次,最后用一只手抓起四个嘎拉哈和落下的口袋。这种玩法更强调技巧与紧张感,最好选四个相对均匀的羊拐。在麻国钧所著的《中华传统游戏大全》一书中,有”掷贝石“一条。不仅介绍了《帝景景物略》中对嘎拉哈四面的不同称呼,而且也详细介绍了东北地区孩子们玩贝石的游戏玩法。其中也提到了搬真儿,也说到,不仅有搬真儿,也有搬诡儿,搬背儿,搬骚儿等的相应叫法。
假设在沙包抛起的一瞬间,从不同位置上分别抓完坑背轮珍四样嘎拉哈,而又不碰动其它嘎拉哈,这大概就是欻嘎拉哈中难度很大的“抓四样”了。而这种高抛之后,迅速摆放嘎拉哈形状的游戏方法,竟然也存在于澳大利亚原著民毛利人的嘎拉哈游戏规则之中。
歘嘎拉哈中还有一种玩法,几个人围成一圈,只出四枚子儿,在座的人轮流抛掷。如果四枚落下,出现“四只绵羊”,就是“四个一样”的面,就向坐在上首的人要四枚羊拐。如果出现四匹马,便是“四十匹黄马”,向上首的人要四十枚羊拐,依次按规则进行。这种称呼大概与蒙古族将羊拐的几个面分别形容为绵羊、山羊、骏马、黄牛有关。此外还有“赛马”“摔跤”“猜羊拐”等各式各样的玩法。
奇格曾经撰文介绍说,蒙古历史文献《 卫拉特法典》中有一个词汇叫做“别尔克”,是牛、羊、马、山羊、绵羊、骆驼五畜的统称,作为法律名词起源于羊拐游戏,正是因为蒙族将羊拐的不同的面称呼以五畜,而玩羊拐游戏,一次把距骨四面出齐是很困难少见的,所以蒙语称之为别尔克。也即五畜统称。足见嘎拉哈游戏与游牧民族生活的紧密关联。
草原民族收藏品小“玩具”,边框以各色嘎拉哈装饰 为青铜时代所藏抓嘎拉哈游戏中,有一种玩法是根据选手在动态中所摆放嘎拉哈的形状不同定输赢的积分制,用一只手将四个嘎拉哈散乱地抛在火炕上或者桌子上,然后将口袋向上扔起,在口袋落下的时间内抓起散落的嘎拉哈,以两个一样的先抓,没有两个一样的依次选择三个一样的、四个一样的、四个都不一样的,两个一样的是10分、三个一样的是15分、四个一样的或者不一样的是20分。最先累积100分为胜利。
沈阳地区的累计积分的方式则略为不同。得分关键的第一步是撒子儿,如果撒成四个一样的,并同时抓起,再接住“沙包”,就会得40分;三个一样,同时抓起,得30分;如两两一样,同时抓起四个,就得20分,抓起其中的两个得10分。由于嘎拉哈两端小,不易立住,一旦撒成一个立住的,就要把四个子都抓起,这样可得50分。同样令人惊讶的是,西方传统的嘎拉哈游戏也有比数字的玩法。嘎啦除了两端的四个面都能立住。这四个面上分别标有数字1、3、4、6(相对的两个面相加为7),这样每投一块都能计分。
西方人对嘎啦四个面的数字标注图片来源:Tahberer, B. (2012). Astragaloi on ancient coins: game pieces or agents of prophecy? The Celator, 26(4), 6-21.如此一个回合结束后,再继续来一次,直到失败为止,如果自己失利,就换别人玩。假设你抓嘎拉哈的时候碰倒不需要抓的那个,或者抓嘎拉哈的时候却没接到下坠的口袋,或者没有将所有一面的“嘎拉哈”抓齐,就算失利。这类玩法有点类似南方地区女孩玩耍的丢沙包。这个游戏要手、脑、眼并用,能提高人们的敏捷力。据说羊拐以小羊拐为上品。我中学里的班长是个女生,她是宁夏人,她就非常熟悉嘎拉哈的玩法。对于嘎拉哈游戏,满族民谣《嘎拉哈谣》有云:嘎拉哈,两头圆,姑娘小子都稀罕。你也攒,他也攒,黄红蓝白颜色全。嘎拉哈,四面花,不忘老祖诺尔罕,诺尔罕,不简单,骑马射箭定江山。嘎拉哈,颜色全,钱头马,绒绳穿,使劲一扔飞飞天,连抓带接欻得欢。扒大把,大把抓,四个一样叫爆花。左一把,右一把,抓住爆花就大家。嘎拉哈,嘎拉哈,珍(耳)背轮(驴儿)坑四样花,泼珍赶驴儿(轮)抓大把,谁抓四样谁当家。秫杆叶,叭啦啦,这把不知谁末家。学猫叫,学狗爬,谁是末家谁挨罚。嘎拉哈化石 扶余阁资料
B、弹嘎拉哈“弹嘎拉哈”玩法的规则是,游戏参与者分别出相同数量的嘎拉哈。然后将这些嘎拉哈合在一起,一般通过剪刀石头布的方式选出先玩者,并由先玩者将嘎拉哈一齐抛出,然后用手弹面相同的两个嘎拉哈,如是背即弹背,是轮的即弹轮,弹中就可以将这两个嘎拉哈赢到自己手中,并继续玩手弹嘎拉哈的游戏,若弹时碰到了第三者或未弹中,则算失手,则下一个参与者上场,去弹剩下的“嘎拉哈”。《塞上杂记》中有对“弹嘎拉哈”的记载云:“为此戏者,先记一骨为马儿,以二骨卜地分甲乙,珍先于鬼,背先于梢。甲以骨若干,对抛于地,珍、鬼、背、梢从其类以弹之,间有竖立者,愁必负其类之难得也。中则取者弹此而击,彼则前之所取,皆罚出不中。乙检余骨,复抛而弹,终计所得之多寡为胜负,马儿为人得去,倍数以续。”
在资料中,还有一种特殊的玩法,具体是将沙包扔起后,用手,或者用其中的一个“嘎拉哈”迅速去“搁”另外的几枚,仍然是在沙包落下前要接住。最后使其都处于同一面上,再将所有“嘎拉哈”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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