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热下，有人却在买不值钱的砂金。
上海企业米哈游旗下游戏《崩坏：星穹铁道》推出2.1版本，故事主线中对新角色砂金的塑造丰满动人，让不少玩家成了该角色的拥趸。另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是，由于游戏剧情“科普”了一个宝石学知识——砂金石外观形似翡翠，但价格相差悬殊，让玩家对这一冷门宝石产生了兴趣。不少玩家受到游戏角色吸引，主动购买砂金石——也就是俗称的东陵玉，自创游戏周边，带动这一廉价宝石销量暴涨。
最近，奶茶等不少快消品和游戏联名的周边商品创造销售奇迹。平凡的砂金石也因为被赋予文化附加值而变为紧俏商品，让人不由感叹文化产业“点石成金”的消费牵引力。
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砂金”受欢迎背后，是文创规律的一次自发运行，文化与商业联动，可以形成具有艺术性、时代性和高附加值的产品。就像文创雪糕带动雪糕这一消费品类插上文化的翅膀高飞，如何从年轻群体的消费热情中捕捉文创方向，让文化创意为更大的产业赋能，是一个值得思考的议题。
热门游戏带火冷门宝石
4月以来，不少玉石文玩类商家发现，东陵玉砂金石订单突然暴涨。“之前绿东陵的订单销量普通，还不如黑曜石多。昨天开始突然多了好多，原来是你们的游戏更新，新角色叫砂金。”玩家买多了，商家终于发现其中奥妙。
《崩坏：星穹铁道》是米哈游去年推出的新作，预下载当日就登上全球113个国家和地区的苹果商店免费应用榜榜首，上线第二个月超越《原神》登上出海收入榜榜首。去年底，《崩坏：星穹铁道》一连摘得TGA（TheGameAwards）年度最佳移动游戏大奖、苹果商店2023年度游戏和GooglePlay2023年度最佳游戏三个世界级游戏大奖。
3月27日，《崩坏：星穹铁道》2.1版本“狂热奔向深渊”上线，充满悬疑感的主线剧情受到玩家好评。作为关键人物登场的砂金用翡翠石冒充砂金石瞒天过海，带来出人意料的剧情反转，让玩家了解到翡翠、砂金这两种外形相似但价格悬殊的宝石。由于砂金角色塑造丰满，引发玩家共情，不少人忍不住想要拥有并非官方周边商品的砂金石。
记者发现，在淘宝平台上，一种用来给鱼缸、花盆铺底的鹅卵形砂金石售价只要几元钱，但因与游戏中出现的砂金石道具相似，引来大批消费者购买。记者在一家店铺看到，这种鹅卵石24小时内有54人购买，从评论来看，不少都是游戏玩家。有人表示，打算将这种鹅卵石作为“无料”（免费周边）在漫展上发放。在小红书上，还有不少玩家自创砂金配饰周边“开团”销售。有人用银丝绕线包裹石料，做成项链吊坠，还有人将砂金石打磨成和游戏中一样的六边形骰子，上面还印了角色的标志元素，看起来颇为精美。
发现砂金石爆火后，一些颇有敏感度的店家做了“功课”，为商品标注上“小孔雀”等标签——这是游戏中其他角色对砂金的调侃，并祝福网友“保底不歪”——也就是能顺利抽到想要的角色。还有商家在商品介绍里附上游戏里砂金的名台词：“我任命运拨转轮盘，孤注一掷，遍历死地而后生”。一些做砂金石首饰的商家因涌入大量瞬时订单来不及制作，甚至呼吁买家，“再买库存就没有了，希望大家按需购买，理性下单”。
“其实砂金石不算太冷门，过去经常被作为翡翠的仿制品。”首饰设计师钟函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
今年，钟函在上海市民艺术夜校总校新开的首饰鉴赏及手作设计课中担任授课教师，课程通过介绍12种生活中常见珠宝首饰的材质，向学员普及鉴别真伪的方法，动手创作属于自己的首饰作品。按课程教案，第九节课介绍翡翠时会提到砂金石，教学员如何分辨。这正是不少网友关心的问题。
在小红书上，关于如何挑选、购买砂金石，以什么样的价格购买才算合理引发不少讨论。有人害怕买到染色的非天然砂金石；也有人觉得，这种廉价的宝石不用担心遇到假货，“好的东陵玉都拿去做假翡翠了”；还有人吐槽一些未经授权的砂金石周边设计溢价高，“碰到一个吊坠卖300元的赶紧跑”。
“两种宝石密度不同，同样的形状、大小，翡翠会更沉一些。如果单纯靠肉眼鉴别，砂金石的颜色通常是淡绿色，看上去雾蒙蒙的，会有白玉一般的油润感；翡翠则有较强的玻璃光泽。”在钟函看来，两种宝石不难分辨，但最好还是看实物。“网上的图片常有较大色差，而玉石类往往一个颜色一个价。”她提醒玩家，在选择砂金石时也要注重品质的差异，尽管这种宝石价格相对低廉，但也会有商家通过染色或注胶的方式对其进行人工美化，从而提高售价。
“同样是砂金石饰品，几十元、几百元都有。好一点的千元内可以买到”，钟函表示，很难对宝石首饰价格的合理性给出统一标准，“同样的平价石材，遇上厉害的设计师也能获得高文化附加值，这是设计创意的‘溢价’。”
好内容拉动消费增长
“砂金石销量突增，本质是玩家对角色塑造的认可。这充分证明故事讲得好，人物塑造得好，确实能拉动消费，米哈游走出了一条不以数值驱动消费的道路。”玩家林菲打算前往上海自然博物馆购买砂金石，预算在1000元左右。一方面是希望获得更好的玉石品质，另一方面是情感需求，“《崩坏：星穹铁道》与老凤祥联动时，‘丹恒·饮月’的角色联名黄金金票售价899元。买砂金的价格不能比他低。”
价格低廉却有比肩翡翠的美丽光泽，是砂金石的特点。在游戏中，剧情和人物塑造对这一特点做了充分发挥。借助多线叙事，在游戏中，玩家以第一人称视角代入，经历和感受砂金的故事。砂金是奴隶出身，依靠100%的“幸运”一次次与命运做赌，最终成为星际和平公司高层。当看到以自身为筹码“孤注一掷”完成任务的砂金与儿时的自己击掌道别时，不少玩家忍不住“泪目”。
“砂金是幸运的，但这种幸运又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幸运”，有玩家考证出砂金的原型是吉卜赛人，不少玩家在购买砂金石时，更加体会到游戏策划的深意。有人跑了好几家文玩店发现都没有砂金石饰品销售，店家介绍，“东陵玉太软了，容易有划痕，一般没人用来做首饰，都是做成大一点的摆件”。“看似是如同翡翠的宝石，但其实美又脆弱”，和游戏人物给人的感觉一样。也有人联想到砂金100%幸运的设定，希望买来的砂金石饰品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气。
玩家“无效记忆和漫长的歌”表示，“砂金是米哈游以那套必爆人物公式创作出来的产物。在真实的历史原型、专业的配音和美术演出，还有现代最受欢迎的存在与虚无哲思话题下诞生的砂金，在我眼里有了真正的生命。”
“之前我根本不会考虑买砂金石，甚至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林菲说，“宝石的价值，不就是人赋予的吗？”
“翡翠是一个玉石大类，自古以来一直流行。在博物馆里能看到不少翡翠文物，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砂金与玛瑙同属石英岩玉家族，一方面受众较小，另一方面还未形成像翡翠这样的深厚文化属性。”在钟函看来，游戏角色带热冷门砂金石是一件好事。在这之前，随着新中式服装、首饰的流行，砂金石的热度和价格已经有所提升。“砂金石价格较为亲民，常被用作新中式服装的纽扣设计或佩饰点缀。希望通过游戏的热度，吸引更多设计师关注砂金石，带来更多、更好的砂金石首饰设计，满足年轻人的审美和消费需求。”
“因为砂金这个角色的关系，东陵玉从此有了‘文化’。”一位玩家表示。
今年“五一”期间，《崩坏：星穹铁道》将在上海东方体育中心和国家会展中心连续举办“星铁LIVE”演唱会和“星铁LAND”嘉年华。游戏，不止于虚拟世界，带来更大的文化想象空间和消费吸引力。“点石成金”的故事，正是一瓢。
